李斯特钢琴作品《诗与宗教的和谐》主题形象阐释论文

导读:19世纪音乐家李斯特受法国浪漫主义诗人拉马丁赞美诗集《诗与宗教的和谐》的启发,创作了同名钢琴音乐,原诗文本与音乐语言结合所产生的双重意境是本文重点关注的对象。文章试图分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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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19世纪音乐家李斯特受法国浪漫主义诗人拉马丁赞美诗集《诗与宗教的和谐》的启发,创作了同名钢琴音乐,原诗文本与音乐语言结合所产生的双重意境是本文重点关注的对象。文章试图分析诗歌意境与个人情感在音乐主题中的对比与并置处理手法,体会李斯特当下矛盾交织的心境,感知钢琴音乐丰富的宗教内涵与艺术表现力。
  关键词:李斯特,双重意境,主题形象
  一、《诗与宗教的和谐》创作之源
  青少年时期的李斯特就狂热地沉迷宗教哲学与文学名作,这可以从1835年他从日内瓦寄给他母亲的一封信中明显看出,除了烟草、烟斗和各种乐谱,李斯特还列出了一些“必须寄给我”的书,这些书包括英文莎士比亚和拜伦、“我精彩的查特布里安、普鲁塔克、蒙德斯鸠、蒙田等收藏版”。他要求寄书时一定要谨慎,防止它们在交货时受损,并坚持说“它们绝对必须用亚麻布包裹”,并用他的衣服包装。他的虔诚一方面是真诚的,另一方面代表自己对把他作为一个神童存在的世俗主义的一种抗议,他越对自己作为一个巡回名人的生活所排斥,他就越渴望平静和一种沉思的生活,几乎可以把它描述为对“更高层次”的渴望。他认为人的一生都是死亡的前奏曲,充满着悲伤的基调,宗教和天父才是最终的归宿和解脱。他的宗教音乐中始终氤氲着矛盾忧郁的气息,与他成长的过程有着直接关系:
  李斯特的父亲亚当·李斯特①年轻时加入的圣方济会提倡安贫、节欲的苦行生活来寻求上帝的宽恕,母亲也一生保持着朴素传统的天主教信仰,这些无疑给李斯特的信仰中种下了苦修的根,直接影响着他一生的宗教行为与思想;年长的友人拉美内神父②作为一位思想前卫的神学家主张“人道主义思想”,敢于挑战正统和教皇的权威,谴责18世纪宗教冷漠和哲学唯物主义,不仅在宗教上深深影响着李斯特还给予他慈父般的关怀,把浪漫主义作家雨果等介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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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世纪欧洲启蒙主义和接连不断的革命浪潮对苦修天主教的冲击是巨大的,奉行人道主义的李斯特始终坚持慈善事业,曾多次将演出收益无偿支援给匈牙利的民族解放运动,积极开展他的公益事业,然而长达十年的旅欧巡演中见证了太多的民生疾苦,他厌恶自己贵族艺人的身份,在亲历失恋和父亲去世的多重打击后,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忧郁,甚至一度拒绝面对。正如纽曼在《李斯特其人》中所说:“他一直渴望既摆脱外部世界,同时又生活在其中。这位圣方济会员和吉普赛人的相互矛盾的性格特征使他产生了一种无用和虚度的悲伤情绪。在沙龙里,他喜欢人们对自己前呼后拥,回到自己的小巢穴,他又鄙视这一切,甚至憎恨自己,因为他从中得到过享受③。”
  1847年结识波兰卡洛琳公主后,李斯特毅然中断演奏生涯和昔日辉煌的身份,次年与爱人一起定居魏玛远离尘世喧嚣,醉心于灵魂世界,卡洛琳不仅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信徒也是圣方济会的一名成员,他们常一起阅读但丁和拉马丁的文学作品,也常进行有关宗教哲学与精神层面的交流,这很大程度上坚定了李斯特晚期的宗教事业。
  拉马丁是法国19世纪浪漫主义第一位诗人,出身贵族的天主教家庭,同时作为政治家和音乐评论者的他十分关注音乐美学与哲学问题,他认为“诗歌是无形最崇高的观念和心灵最神秘表现的深刻、真实和真诚的回声”④,然而在所有艺术中,音乐最接近文字,它常常等于它,有时甚至超过它,音乐是感官和心灵的文学。他的诗歌大多是感情的自然流露,给人以轻灵、飘逸的感觉,音韵感官强烈。李斯特在偶然接触到拉马丁的诗后几乎成为了一个如饥似渴的读者,曾一动不动在书前长坐几个小时,他找到了真正的精神共鸣。
  二、基于主题形象的意境塑造
  发表于1830年的《诗与宗教的和谐》(以下简称《和谐》),拉马丁用优美的诗句阐述了自己的理想“人生是痛苦和失望的源泉,只有把理想寄托在对天堂的向往之中,或是纯净的大自然中,才可能得到心灵的安宁。”⑤他用沉思的抒情诗的口吻,表达对宗教、自然、灵魂,甚至政治的看法,将他的故事融入和谐的诗歌文本中,深深触动了李斯特,所以才有了1834年的同名钢琴音乐《和谐》,并题名赠与拉马丁。在1845—1852年重新谱作钢琴曲集S.173,原曲为其中第四首《追忆逝者》或《死之冥想》,以此纪念逝去的父母、朋友和孩子。
  (一)圣洁、和谐的意象
  乐曲一开始的标记强调了深情的、倦怠的、朴素的情感。琼·巴克斯在她的《李斯特的<诗与宗教的和谐>:灵感与形式的挑战》中,描述了该主题的两个动机(谱例1),第一个动机基于三个音符,围绕主音作上升、下降的环绕运动,第二个动机是八度的跳跃,然后转弯。李斯特曾提到该主题灵感源于诗歌的前4~5页,是严肃的格里高利圣咏的旋律变奏,圣咏主题在高音区利用回声动机⑥发展,利用主题变形的手法在全曲出现了18次,使之成为最具有驱动力的核心声音结构。
  主音降e1在第二次重复之前插入装饰的三连音进行调色,打破了单声部圣咏的单一结构范式,精致短促的装饰音给音乐增添了一丝灵动韵味,左手伴奏模仿固定低音声部烘托气氛,塑造一种庄重又不失简约的立体形象。紧接着又在上方以叠加平行八度的二声部形象再现主题,使形象更加深入人心,高音区的音色勾勒出空灵、纯洁的意境,清澈细腻的音响反倒被赋予了更加震憾人心的力量。
  谱例1第2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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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曲第三部分开始的术语提示“行板、宗教的、安静的、述说”暗示了音乐的性格和情感基调。弱起的旋律似宣叙的语调以平稳的节奏级进着,仿佛独居一人的午夜祈祷,同时第二声部与旋律声部形成了6度平行的距离,下方低音声部在主音g上配合着pp的力度,均匀地律动,赞美诗一般重复着诗行规律的节奏,如同诗人在吟诵诗歌般抑扬顿挫的语调,给人祥和、平静的感受,没有多余浮华的装饰,诗乐抽象的意象构成的朦胧色彩,激发以听众的无尽想象力。
  拉马丁曾说他认为的和谐的中心形象是“像竖琴和里拉琴一样能将灵魂的声音传送给上帝”。诗人和作曲家也极力描绘爱与和谐的情境,将两种爱的主题铸成和谐统一体,如38~39小节,术语提示“很弱的、同样和谐”暗示乐曲的流动性,音响叙事由浪漫的琶音型织体展开,变形的第二主题作为骨干音线条引导着乐曲流动的方向;左右手的旋律以相反的方向在主旋律音下不停的流动,温柔而透明的意象、波光粼粼的画面感达到了理想的浪漫效果,极富幻想性色彩。
  (二)孤独、质疑的心境
  1827年李斯特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宗教危机,
  由于过度的旅行和表演带来身心的疲乏,导致他对艺术大师的生活与厌恶与日俱增。尤其在亲历父亲去世和初恋失意的痛苦后,他表示想要成为神职人员,然而没有得到母亲的支持,对现实生活的悲愤和内心的孤独苦闷使他悲观消极的一面日益显露。在作品中他常用半音化的哀叹式下行线条以及半音级进和不协和的和弦动机作为情绪的载体,传递一种浪漫时期深受悲观主义哲学影响的人生态度。孤独忧伤的主题动机涌出后他似乎已精疲力竭,以至于音乐被蒙上一层黯淡的感伤迷雾,心绪也随着持续下行的叹息音调垂直坠入黑暗中,呈现一片安详与幽静(谱例2)。
  谱例2第11~13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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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动力随着反复变换的非常规复合节拍,以及摇摆不定又不解决的和声,得到有效地强化,此外,音区的不断升高,力度、速度迅速攀升更加剧了那近似疯狂的情绪,激烈的柱式和弦暴动不安,像极了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在暴怒地冲钢琴泄愤,第26小节一个减七和弦“A-C-bE-bG”激进地将情绪推到顶峰,通过和声转位的动力与突进,以至于成就音响推动力的扩张—跨越三个八度的音域,右手高八度以sf的力度在最高音区鸣响,宽广而悲壮,旋即他便意识到并阻止这混乱思绪的衍生,旋律化为轻柔的线条翩然而降,一气呵成的处理手法充分渲染了戏剧化音响和突进的情感激发,使音乐材料色彩性得到有效展衍。
  圣咏主题动机在乐曲结尾段最后一次变形时,原主题的三个装饰音(2/b3/4)中小二度与大二度构成的小三度音程,转变为(#2/3/4)小二度与小二度构成的减三度,仅半个音的和声紧缩导致悲观色彩油然而生,原本向外扩张的和声转而向内收缩,减三度音程的不协和与不稳定刺破了原本和谐美好的景象,和声张力弱化后使人明显感到当下他那犹豫、试探又怯懦的心境,随之半音下行的收束似一声轻轻的、无奈的叹息,使结尾显得更加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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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意境延续,矛盾交织
  偶然接触到拉马丁的诗歌后,李斯特深深醉心于这种诗意自然的赞仰方式,因此他在个性化的音乐语言中注入赞美诗式的美好信仰,使两种不同的意境交织在音乐中,此呼彼应。从音乐结构来看,三个部分慢-快-慢的整体速度奠定了对比的基调,其次在中部音乐内部,李斯特又将表达美好和谐的音乐段落置于两端激烈、喧嚣的音乐段落中,由此引申出一系列强烈对比,如从作品14小节开始,低音音域被拓宽,音乐织体复杂化,步调深沉且铿锵有力,突然被打断,是2.5拍的休止,紧接着迎来圣咏主题旋律在高音区的闯入打破了低沉的情绪,上方出现的主题动机声音提醒他要保持清醒思绪,然而这一景象只是昙花一现,未能成功,随之情绪再次掉落到谷底,又回到凝重的氛围,孤独和忧伤占据了主导地位,再次休止2.5拍后,象征上帝灵魂的呼唤持续生成音响力场,形成核心驱动力再次强力地阻断着飘忽的思绪。
  乐曲中部展开段在短短7小节中呈现了最具戏剧性的一幕,所有音乐材料迅速分为两个对立面,首先,音乐以两小节为一个乐节,反复徘徊在“fff-ppp-mf-ppp”两个非常极端的力度之间,除此之外,构成强烈对比的还有音乐的形象,被赋予震撼人心的戏剧表现力,象征着两个极力对抗又势均力敌的灵魂,相互抗争、捍卫各自的姿态;在织体上,从庄严宏伟的,双手齐奏的六个声部的柱式和弦,与透明的、带有轻快装饰音的圣咏主题的变形,在两个极端音区形成尤为鲜明的分水岭,并轮番交替两个回合;音乐术语提示“快速喧嚣、震耳欲聋地”与“柔板”同样也描绘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感染力,像是指挥家,指挥着两种情绪的跌宕起伏,两个矛盾着的形象也代表着现实社会与理想世界,黑暗与光明,而他的思绪游移在其中难以安定,纠结其中反复挣扎。
  三、诗乐一体,意境共鸣
  从1833年秋天写给玛丽·达阿古尔特的信中可以看出《诗与宗教的和谐》对李斯特来说意义重大,“我对这些文字有着特殊的感觉,它们生动地使我回忆起一段痛苦和快乐的时光。”浪漫主义的诗歌化为音乐语言与音响质料,再现诗歌主题基调的同时抒发作曲家当下的心态,从而音乐语言传递了两种意境:诗人拉马丁温柔甜美的信仰,充满了赞美与爱;相比较李斯特个人的信仰却含有更多赎罪的、苦修的成分⑦。在《和谐》序言部分李斯特引用原诗序言,表示“冥想的灵魂被孤独和寂寞提升到一种无限的思想高度,即宗教,这些思想都将转化为狂喜和祈祷,他们的存在是一首首对神性和希望的无声赞美诗,当然它们已被赋予在和谐的和声和音调中。”其次他还表示“有些人的心被痛苦所撕裂,被世界所压抑,只能躲在自己思想的世界里,躲在灵魂的孤独中哭泣、等待或崇拜,内心渴望同情。”
  李斯特认为“器乐是一种诗意的语言,能够表达一切难以分析的东西”,作为浪漫主义艺术形式,诗歌靠文字语言传达美,音乐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揭示情感内涵,达到精神上的满足。因此,在写作宗教音乐时李斯特没有把兴趣单单放在音响效果和形式上,而是更深层地挖掘宗教有关冥想和美学思想层面的内容。因而在拉马丁的诗歌中李斯特为自己“宗教”和“感伤”的音乐找到完美兼容的灵感与共鸣,从浪漫主义精神到诗与乐内容的呼应,进一步引申新的音乐语境,结合为双重意境,源于文本又超越文本的技术,使诗歌语言与音乐语言融为一体。正如乔尔基尼说:“这部音乐作品非常人性化、真诚、温柔,但也充满了李斯特为音乐注入的最悲伤、最激烈、最痛苦的情感。”
  参考文献:
  [1][德]埃弗雷特·赫尔姆,李斯特[M].王庆余,胡君直译.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7.
  [2]高士杰.基督教精神与西方艺术音乐传统[J].中国音乐学,1998(03).
  [3]周小静.李斯特的宗教音乐创作[J].中国音乐学,1998(01).
  [4]郝文捷.宗教与救赎—论“神父时期”李斯特的音乐美学观[J].作家杂志,2013(02).
  [5]李嘉琪,李斯特《在孤独中感念上帝的赐福》的音乐诗性[D].北京:中央音乐学院,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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